沉默如山作文

記不清有多久沒有與家人一起散步了，或許是一個月，又或許是兩個月？自從姐姐外出實習後，爸爸就上晚班，媽媽也天天加班了，獨留我一人在家。

依稀記得最近的一次散步，那是一個帶有微風的夜晚，吹來了絲絲涼意，也吹亂了我的心。那次散步只有我和爸爸。我在家中無事，提議道：“爸，咱出去走走吧。”我還記得，他那晚喝了少許酒，他的臉微紅，像個靦腆的小姑娘。他說：“走！”我同他走在昏黃的夜燈下，走在安靜的小路上，走過了車水馬龍，走過了浮華塵世。那一刻，我與爸爸，彷彿走遍了天下，彷彿看盡了美景。走着走着，有絲絲涼意，爸爸明顯酒醒了，他笑着向我提議：“我們倆比比誰跑得快，怎麼樣？”我說：“算了，你比不過我！”他執意要比，像個吃不到糖的孩子。我便與他加快腳步慢跑起來，我感受着迎面吹來的晚風，心曠神怡，只是沒多久，他便氣喘吁吁：“跑不動了，跑不動了，哎呦，我的老腰！”此時我卻尚有餘力，我便笑着迴應他：“那可不是嘛，你這把年紀了，老胳膊老腿的，你老了啊！”他感慨道：“是啊！老嘍！小時候天天爬樹掏蛋，下河游泳摸魚，現在真的不行了啊！終究是比不上你了！”那一刻，我歪着頭看着他，他看着遠方，眼睛烏亮，一閃一閃，像星星；嘴角彎彎的，微微上揚，像月亮。那一刻，他神采飛揚，似乎回憶起了少年時代的故事，只是他的頭髮卻被歲月染白了半邊。

我神情一陣恍惚，想起了一首歌《春風吹》，“吹紅了桃花，吹綠了柳樹……”只是，這個老男人的頭髮卻被吹白了，這個老男人真的老了，臉龐帶着些許滄桑。我依然記得當年我騎在他的脖子上，他帶我去公園玩的情景；記得他那寬厚有力的大手，有些許老繭，硬硬的，緊緊地握住我的小手，像抓住他人生的全部；他像只大猩猩，卻又小心翼翼，“心有猛虎，細嗅薔薇”。只是，回憶到此爲止，他終究老了，無法抵擋白髮的侵襲，再也不是那個頂天立地的巨人了。英雄也有垂暮之時，他不是英雄，但亦是如此。

我翻開家中的相冊，一張一張，看着爸爸一頭黑黝黝的頭髮，欣賞着他的風華正茂。我用手摩挲着，我笑了，但眼淚不禁簌簌地流了下來。因爲我知道，總有一天，我將在回憶中與他散步，在相片中與他相擁，在滿頭白髮時，老淚縱橫地懷念他與媽媽。人們說，懷念不如想念，想念不如相見。爸爸，你還未老，我還未娶，你的過去我無法參與，但你的未來我會奉陪到底。我能自私一點嗎？我想躺在牀上，你陪在我身邊，我想以時光去溫一壺老酒，供你品嚐。我想微笑着聆聽你與媽媽的故事，聆聽你們共同渡過的那段艱辛歲月。

我放下了手中的筆，媽媽問我爲什麼哭，我微笑着搖頭，我沒有告訴她。因爲我想一個人，在這個夜晚，去散步，給上夜班的爸爸打個電話，大聲說出我的愛。

電話撥通了，“爸爸，我愛你。”

爸爸猶豫了一會兒：“……你喝老酒了？”

“爸爸，我，愛，你。”

爸爸噗哧笑了：“你喝了多少酒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好了不說了，你媽呢？”

“媽在家，我在外面。”

“好了，我開着車呢，你早點回去，外面冷。”

“嗯。”

我知道這個老男人心裏想的是什麼，只是他不肯說。那天，我睡得很晚，窗外一輪明月，月光如紗籠在我的棉被上，很暖，很暖。